寒冬子时,掖庭仿若被严寒冰封的死寂之地,北风恰似一头挣脱牢笼、肆意咆哮的猛兽,裹挟着尖锐如针的冰碴子,横冲首撞,不由分说地往人骨头缝里钻。 掖庭这片宫墙下的特殊之地,本就常年笼罩在阴影之中,在这寒夜的衬托下,愈发显得阴森可怖。 昏黄的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曳,那微弱如豆的光,似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,勉强照亮着狭窄曲折、满是积水的过道。 沈清欢身着单薄破旧、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,瑟缩着跪在冰冷刺骨、泛着寒光的青石板上,刺骨的寒意好似无数条冰冷的小蛇,从膝盖处迅速蔓延至全身。 她那纤细、瘦骨嶙峋的指尖,因长久劳作而粗糙不堪,此刻正死死攥着一把破旧磨损、刷毛稀疏的鬃毛刷。 她紧咬着下唇,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与倔强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将最后一桶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秽水,狠狠地泼向恭桶内壁。 污水西溅,溅湿了她的衣衫,顺着她那早己冻裂、布满纵横交错血口子的指缝渗进皮肉,那钻心的疼痛让她的睫毛不受控制地簌簌发颤,可她却强忍着,连哼都不敢哼一声。 自打进了辛者库,在这暗无天日、饱受欺凌的日子里,她早学会把所有的痛都嚼碎了,默默咽进肚子里,将满心的委屈与不甘,深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。 “哟,这不是会算命的凤凰姑娘么?” 一道尖细如夜枭啼鸣、划破寂静夜空的嗓音突兀响起。 只见管事太监李福全,手里拎着一盏灯笼,慢悠悠地晃了过来。 他那尖瘦如猴的脸上,挂着一抹令人作呕、不怀好意的笑,仿若一只发现了猎物的恶狼。 他的靴尖随意一抬,便毫不费力地踢翻了沈清欢脚边的木桶,木桶重重倒地,发出沉闷、空洞的声响。 “贵妃娘娘跟前的红香昨儿夜里暴毙,钦天监算出你这贱籍命盘冲撞了主位。” 李福全拉长了语调,故意将 “贱籍” 二字咬得极重,那眼神中满是轻蔑与恶意,仿佛沈清欢只是一只微不足道、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。 沈清欢垂眸盯着地面,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,有惊慌,有愤怒,更多的则是深深的不甘。 ...